梁平，那年夏天，22年前的七月……

唐清明 · 发表于 2024-9-3 09: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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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唐十三(本文情节纯属虚构，请阅读者不要妄自猜测、也不要对号入座）
一

22年前，七月，心中装着一只小兔，登上五楼，小心地敲响门，门开了，一个穿着短裤、背心，中等个子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缝中。
“你，你找哪个？”
听语气，能猜得到他对我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似打过预防针的、能摸到一定的来路。
“我……，我是方芳的、的同学。”
话、说得并不流畅，还带丝丝怯意。“哦？哦！是你，快进来，快进来。”
放开门让我进屋。
大热天的，从几十里外的乡下赶到县城，时值中午，好热呀！
“快坐、坐这里。”
指着沙发对我说，他把吊扇打开了，又把落地扇打开、定向地对着我。
“我不热、我不热，真的。”
我木呐地说。
“小芳，快起来，小明来了。”
“小芳前几天从省中药校回来后，就念着，说你这几天就要从昆明学院回来，没想到这就回来了，我是方芳的爸。”
方芳爸一边说着，一边泡茶、倒洗脸水。
我的第六感告知我，这个家是能够接纳我的。
不一会儿，方芳、她妈、她妹都从各个房间出来了。
“你来了。”
就轻轻地一句，那燥热的心便安静、凉快多了。
方芳走近我，说：
“一敲门的时候，就知道是你来了。”
我知道这时我身上流着的是暖流。
“妈妈，给他烧点洗澡水，好吗？”
这是一九八六年七月底的事，那时正是酷暑，天很热，第一次上方芳家。

二

我称方芳爸为方叔，她妈和我同姓，几年来一直没有明确地称呼过，都是吱唔着过去了，现终于叫她为明阿姨了。
“明阿姨，方芳还好吗？”
“噫，你回来了，她还好，到我们家来耍吧”。
“要得。”
“我这是第三次回来探亲了。”
我知道这是一句毫无意义的话，心路的历程，几句话又怎能说清呢，何况是在街上。
我声音模糊地接着问：
“方芳还在以前那儿上班吗？”
“她没在家。”
当明姨明白过来我问的意思后，说：
“她还在原来那里上班。”
这是一九九一年春节期间在川东县城的街上遇见明阿姨时的事了，天很冷，我不知道明阿姨是否会将我回来的消息告诉方芳。
我明知她的工作所在地，更熟知她的家庭地址，而我却没有勇气寻她而去，只愿假作街上信步，真想和她偶然而遇，但却无，有的只是:——
“叔叔，你看，前面那不是方阿姨吗？”
“哪里！她在哪里？”
心弦骤紧，急切地问居住在县中学九岁的侄儿明雨淋。
看见了她那熟悉的身影，却只能缓慢地跟行，眼巴巴地看着她消失在茫茫的人海，心里的血是酸楚的。
县城中学有我的哥哥在教书，回家探亲，免不了上县城玩耍几天，这川东的小城毕竟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：初中二册转学到县中学，于是有我城中的老师、城中的同学、城中的恋人，现在，这些一并遗落在这故城了。
“叔叔，你发什么呆哟，走、我们回去了哦。”
八七年的夏天，我从昆明学院毕业来到钢都太阳城，情之弦渐渐地细了，次一年的夏天，她从成都平原西南的药业学校分回了原县城，天，从此两方。

三

一九八六年八月，傍晚，
“明清，我们出去散散步好吗？”
晚饭后，方芳对我说。
我们下得楼来，出了大院门，边走边嬉戏，路过县气象站。
“芳，我们进去玩玩，好吗？里面有我初中时的一个同学呢！”
“不必了吧，你看机场到了，我们到草坪上去吧！”
太阳虽未下山，但宽广的机场上仍很凉爽。
“方芳，有人说在学校谈恋爱是‘打草稿，’为以后步入社会的恋爱积累经验，你我只是高中时的同学，现在又没在一个地方读书，你说、我们现在是在‘打草稿’吗？”
“清清！你在胡说些什么！？”
方芳嗔声中蕴含着柔意：
“亏你说得出口，”她接着说：
“清清，你还记得吗，八四年我在补习高中时、是谁给我写的信来，胆子还真够大的，竟敢写信到中学校来了；”
“你知道吗，当时我收到信时，心里好激动吔，课也上的不安份了，心里七上八下的，想拆又不敢拆，一看寄信人地址就知道是你写来的，回到家时才打开，看了一遍又一遍，整个晚上都没安身睡好；”
“其实，你的信里也并没说什么，无非是说你打听了很久才知道我在原校补习，望我取得好的成绩而已，称呼还蛮正经的：‘方芳同学’。”
“可你当时并没给我回音呀？”
“我怎么好给你回信呢，一封信就让我心绪不宁的，信件往来，我的成绩哪能提高呢，我考不起学给你回信又有什么意思呢！”
“你看，85年我考上川药校后，第一封信就是写给你的！”
“是吗？当时我在昆明学院收到川药校来的信，一看字迹是个女孩子写的，心想，我并不知道这样一所学校，这学校里也并没我认识的人啊，我揣摩了半天也不得其解，实在想不出是谁给我写的信，于是迅速拆开，急不可待地就看后面的署名是——同学：方芳。”
我接着回忆说：
“是的，能收到你到校的第一封信，我精神振奋了好长一段时间，心情也舒畅极了，做什么都很顺利似的，虽然称呼是——明清同学”
“你回信时就提出了建立兄妹关系，又让我失望，又让我高兴；开始很担心，怕你收不到信，怕你不回信，又怕你只回信。”
“是吗？你的第二封信我很快就收到了，告诉了我你的准确生日，说等待我的裁决，到底是姐弟关系呢、还是兄妹关系。”
“说内心话，我还愿意当弟弟呢，才比你大一个多月，当哥哥真有点不划算喲，得不到姐姐的痛爱。”
“清清，你说好的一周一封信，那你为什么有时天天给我写信呢？”
“明明是你开始天天给我写信来的嘛，我只是及时回信罢了——。”
余晖漫射天空、机场上时不时飘来一阵农作物的气息。
“方芳，你看到了吗？那太阳就要落下去的山脉中，就是我的家，我和太阳同住！”
夕阳，山脉，余辉，草坪，机场，旧城，还有那定格的倩影，现在还时不时地从记忆的仓库中顽强地爬出来，尘封近二十年了。仍不能抹去——。
那个夏天，的确很热，

四

“明阿姨，你好，才下班啦？”
在县城的街上又一次遇见明阿姨。
我的内心是多么地想从你口中听到方芳的消息啊，明阿姨！
“哦，是你呀，小明，来我们家耍吧。”
“好。”
答的虽好，可内心却说，你怎么能去呢，你凭什么去呢，你知道方
芳四年来的情况吗？“我会来的，一定！”我心口不一地答道。
方叔、明姨对我极好，一九八六年八月返校时、还给了我资费，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；作为晚辈，我应当、应该去拜望他俩，但“希望她过得比我好”的想法告诉我，不能去打搅他们平静的生活。
虽有见面的机会，却再也未曾相见了，心中的她亦因此就始终停留在22岁，她决不会因我的年岁增加而变老，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起来，有时犹如水洗一般立于眼前。
1989年春节、参加工作后的第一次探亲假回家，我寻到了她上班的地方。
“你好吗？！”
她无言语。
“我通过好多渠道了解才知道你在这药材店上班的，县医院、中医院我都打听了，他们说没有分配来这样一个人，最后还是从一个高中女同学处才知道你在这儿的。”
她忧郁的眼光看着我，无言。
“我买了两张画报送给你，新年才开始，祝你新年好！”
方芳仍然没言语。
“这两张画我没写一个字，收下吧，对你不会有啥负面音响的；有一张是石林三角亭，你知道的，我们去过那儿。”
她无语，但收下了画。
春节，天真冷。
90年春节第二次回老家探亲，天也很冷，我没勇气再去找她，甚至上街也是估摸着不是她上下班的时候和她不会到的街段。
我为什么不暑天回去呢！？

五

1987年7月中旬，毕业分配已经结束，我分配到攀西大裂谷，方芳学校还没放假，连去两封电报叫她利用我在春城的最后机会共同游玩一次。
电报发出后，我就开始算计她的行程，估计她就要到达，于是接连两天从城北的学院往城南的火车站去接她，均是心空而回，考虑到电报的行程，她也应该到了哇！怎么回事呢？难道她不来了吗？
第三天不抱任何希望地骑着一辆借来的自行车又来到火车站，每有人群出站，都要去检索一遍，心灰意冷之际，眼睛一亮，她来了，欣慰之极，不可言表，以为是心灵感应。
“方芳，你怎么才来吔？”
“火车不是才到嘛？！”
“你坐5路车一直到终点站，下车后莫走，在那儿等我，我坐自行车可能要后到。”
我自行车到站后，到处看不见你的身影，莫非是下错了站？在我心烦意乱时，你终于到了，说是车行慢，中途又堵车。

在校玩了几天，你从学校出发前发出的信才收到，信中说了你的行程，叫我来接站。
“芳芳，你看这是什么，我才从收发室拿到的。”
“什么！给我看看！”
“让它见鬼去吧，这迟到的信！”你说。
“要是我收到信再去接人，鬼才知道我的妹妹现在会在哪儿呢，说不定被别人接去了呢！”
你只是抿嘴笑。
妹妹，你可知道我接你那三天的心情！？
运气真不好，无论是到滇池，还是到西山，出去的时候均是天青气爽，游途中竟丝雨绵绵，清冷极了。我倒是知道这儿气候特征的，一片乌云一阵雨，一雨即成冬，我只是担心这样的天气使你的游兴大打折扣。那段时光，两只孤雁，远在天涯，玩得多开心啊！不知道聂耳像前、海埂柳下、大观楼中、翠湖岸边、圆通山上留下的倩影，摄影师是否寄给你了，我的妹妹。

“我的一个在做生意的侄儿等两天就要从川东老家到学院来玩，到时我们再一同到石林去好吗？”
“有什么不可以的呢？”
我的侄儿明乐径直地找到了我，说是问路时刚好问到了我的一个同班同学。
我们一清早就登上了去石林的汽车。
“妹妹，你怎么不说话呢？”
“我在这边又不熟悉，你是‘导游’，还是你说吧，我听着呢！”
“这是我第二次来石林了，第一次是实习时、来过这里，你知道我是学地质的，不但到过一般游人游览的石林，还到过新发现的石林，离石林并不很远；石林下面的大、小滴水瀑布现在也许开发出来了，记得大滴水瀑布有87米高吔！”
“你看，这儿是阳宗海，湖水好清亮啊！湖边有个铝厂，一个暑假、学院组织我们没回家的同学去进行过社会调查。”
有说有笑的，时间过得非常快，很快就到了石林。
明乐租了一个照相机。

“阿诗玛经年累月地背着一个竹背篓站在那里、不知道累不累？”你说。
“有关部门不加以保护，不采取凝固措施的话，她站不了多久的：石灰岩会溶蚀，现在空气污染严重，酸雨又多，要不了几百、几千年，后人是看不到人形阿诗玛样子的了。”
“你知道阿诗玛的故事吗？”方芳问。
“我当然知道啦，小时候还看过画本，不信，你问明乐，他也看过！”
“那阿黑在哪里呢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第一次来这我就没找到阿黑。”
三角亭到了，难以磨没的三角亭。
“为什么要修一个三角亭呢？”

“恐怕是由于地形所限吧？”我回答到。
“妹妹，你知道陈圆圆吗？”
我们第二天又往金殿而去。一天门下:
“听说吕洞宾在这个山洞住过，当时有人在此遇见、问他是谁，他不回答，只是架两口锅煮饭，于是人们猜想：口上口，肯定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。”
到了陈列室，“传说这是吴三桂用过的七星宝剑，你看好大呀，一人多高！”
“那陈圆圆在哪里呢？”
“哦，这里没有陈圆圆的故事，一种传说是她在学院附近的那个莲花池投湖自杀了。”
到单位报到的日期临近了，我本可直走成昆线只要几个小时就可到单位的，可我却往贵昆线、渝黔线送你到重庆。再往成渝、成昆线绕行上千里来到攀西，有预感吗：从此，两列人生火车开始各向一个方向越驶越远，永无再见之日？

六

“方芳，我这个春节不能回家了，没有探亲假，有规定，新参加工作的要一年才有假期。”
我去信说。
“你骗人，是你自己不想回来。”
她短短的半页回信说。署名不是妹妹，是方芳。
是怪我把你送给我的寒暑表转送给了她人吗？
是怪我没有在你面前穿你给我织的毛衣背心、买的衬衣吗？
是怪我主动要求到这偏僻的地方吗？
难道真的成了“草稿”吗？你的草稿！
路隔千里，心就要隔千里吗？
不应该这样啊，两年、不，四年的结果就这么收场吗？
你说过，“两情若是久长时，又岂在朝朝暮暮。”
谁来回答我？
是我伤了你的心？我的心一直悬着：
93年春，我再次回到那川东的县城，已找不到你的身影，见到了好多旧时的同学，亲热极了。
“听说你以前跟方芳有关系？”孔进莲笑问。
“你是怎么晓得的？”
“你还瞒我！你不晓得吧，方芳跟我是好朋友，从小就是。”县城的孔进莲进一步说道：“几年前她就告诉了我。”
“噫，我在药店里没看见她，她、她现在还好吗？”
“她去年就调到遂宁市去了，小孩都多大了，是跟以前在药校的同学结的婚。”
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。

然而每当思绪得闲的时候，心中那只小兔总要搅动这沉淀的记忆：泛上波峰，随血激荡。
那难忘的纯情岁月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雾散呢？
还是会随着科技的进步，一个电话、两条短信、三次e-mail、四回QQ……而闪回呢？

四川省眉山市
2024年9月3日（2003/9/12成文）